詞組：彷彿無法諒解之物

 〈詞組：彷彿無法諒解之物〉

 

１　平整

 

　　你拉扯天花板懸下的細繩，異常復古的裝置。拉扯，燈盞隨之關上，雨叮叮咚咚地在房間裡落下。你又拉了一次，燈亮了，雨沒有停。房間裡的一切觸碰到雨，逐漸生出不幸的皺褶。

　　「故障了。」你說，神情看來十分無辜。

　　但我感覺你是故意的。

 

２　次等

 

　　逃難一般，我和你坐上列車，甚至並不知道要去哪裡，總之只是一路往南。窗外的風景像被誰惡劣地抹過一樣，總是那樣歪斜而模糊的。

　　你時不時伸手，俐落地撕下一片風景，收進自己的口袋。

　　我也想要像你那樣，但每次嘗試，風景都死死地黏在那裡，我只好伸手去摳。

　　到最後，我手裡只剩下碎碎的、不成樣的風景，以及破爛的指甲。

 

３　冷

 

　　要怎樣才能像你那樣呢？

　　「首先，」你說：「要想像自己的心是一顆玻璃雪球。」

　　玻璃雪球？

　　「嗯，一顆玻璃雪球。然後要一直過度搖晃搖晃搖晃搖晃搖晃搖晃搖晃搖晃……」

　　「直到它永遠下雪為止。」

 

４　懷舊感

 

　　不知去向的漫長車程，你在蛋黃般的傍晚光線裡睡著。你睡著時看起來總是那樣安穩，就像死了一樣。

　　而每次看著那樣的你，我都感到一陣安心。

 

５　死水

 

　　我們在南端的城市下車時，天色已經相當暗了，陌生的景色凝固下來，我們出站後，拉伸著久坐而僵硬的四肢。

　　昏暗的天空懸下一條細繩。我記得我開口阻止，你卻還是拉動了它。

　　天色沒有因而轉亮，但叮叮咚咚地下起雨來，車站、道路、腳踏車與街燈，都緩緩生出不幸的皺褶。

　　「故障了。」

　　你說，仍是那副無辜的樣子。

　　而我只是笑著，感覺心底的玻璃雪球不斷搖晃、搖晃、搖晃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