詞組：彷彿無法尋見之物

 〈詞組：彷彿無法尋見之物〉

 

１　凝望

 

　　你們的房間──如今，只能稱作你的房間。

　　每當你打開燈，眼神總慌亂地在種種閃爍中逃逸。戀人所蒐集的那些精美的物事，至今仍掛在觸目所及的每個角落，安靜而燦亮地，刺進你的視線。

　　像戀人的一千雙眼睛。

 

２　失真

 

　　「越微小的東西往往有越龐大的意義喔。」

　　戀人曾經這麼說。當時戀人躺在床上，右手仔細地捏著一枚小小的圓玻璃片。玻璃片上方繪有藍色的花，若凝神細看，會發現那是極度精細的一朵玫瑰。戀人此刻就著燈光，以右眼欣賞著那朵花。

　　你不記得對話是否有發展下去，只記得光透過玻璃片，將戀人的右眼染成了藍色。

 

３　迷宮

 

　　你撥出電話。戀人的手機通訊錄中第五十三個，也可能是第五十四個名字。接通了，你反射性地投以禮貌，而後是戀人的名字，而後是問對方是否知道戀人在哪裡，如果知道的話──

　　電話那頭傳來有些尷尬的歉意，說了不認識那個名字就掛斷了。

　　你久違地因而感到沮喪。當然不該用戀人的本名問的，在通訊錄上記的顯然也是個假名，但你不知道還能怎麼辦。你根本不知道戀人的其他名字，哪怕任何一個。

 

４　飢餓

 

　　你一一數算房內懸掛的一切。也許在成千精緻、細微、燦爛不已的物事中，有什麼是漏失的。也許那就是戀人帶走的，也許那就是某種線索。倘若微小的東西真的承載了巨大的意義──

　　像一個純粹的瘋人，你徹夜尋找著那遺失。即使對於戀人親手掛起的。流光碎銀影的宇宙，你只是近乎無知的浪人。

 

５　盡頭

 

　　天亮時，你的房間──或者說，你們的房間，因為光的進入而醒了過來。

　　你看見一個小指般大小的人偶，一個男孩，靜靜掛在你的書桌一角。

　　戀人是什麼時候買了這樣一個人偶呢？想不起來了，你只是朝人偶伸手。那樣精巧的人偶啊，在你按住它胸口的瞬間，甦醒般睜開雙眼。

　　人偶有著作夢的，藍色的右眼。

　　啊，原來你在這裡啊。

　　你捧著人偶，喃喃地，在一千雙眼睛的圍繞之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