親歷一般的想像──〈親愛的脊骨〉後記

親歷一般的想像── 〈親愛的脊骨〉後記:


  身為不太成熟的寫作者,其實很少經歷某些人所說,那種彷彿真正融入筆下人物的時刻。

  然而,在寫下〈親愛的脊骨〉的過程中,久違地產生了這樣的感受。那像是一種非常深的想像,到達了某個深度,就彷彿是真的親歷了。


  寫〈親愛的脊骨〉的過程相當不順利,對我而言最為致命的,大概是創造了一個以「認識那個人」為主題的企劃,甚至選擇了以「認識某個人」為主旨的訪談體裁,身為作者卻並沒有去認識夏敏澤的欲望。因為這樣,故事一直沒有辦法順利進行。

  故事遲遲沒有進展,於是幾乎是為了消遣,開始寫了一些故事外緣的東西。於是先寫下的是受訪者與採訪者的簡介。寫著這些的過程異常快樂,同時也大概確定一些年份(雖然多半只是關於兩人的年紀、書籍出版年份之類的細節)。

  藉由簡介,故事也稍微浮出一些輪廓。即使如此仍有所不足,於是再度帶點娛樂性質地列出夏敏澤所有作品的目錄。即使開始進行後,立刻發現這完全不是有趣的工作,卻憑著感覺繼續下去。是在那樣的過程之中逐漸明白,他所寫的每一篇文字,都是因為梁旭舟而得以存在的。在我之中的故事翻轉了,本以為是偷竊的故事,但透進最內部,發現原來仍是深深的、關於愛的故事。

  我真切記得,完成所有目錄的時候,我從座位上起身。有短短幾分鐘,我確實是以夏敏澤的靈魂,思考著、感受著所有一切。


  話雖如此,因為是梁旭舟的視角,所以在真正了解他以後,又要將自己抽離出來。如何能在掩藏住伏筆的同時,又不違背旭舟心中對敏澤的複雜感受呢?這樣的煩惱,讓寫作的前段一直有些忐忑,這樣的過程也確立了旭舟本身的性格。是這樣一個以成長的理智,去壓抑心中扭曲感受的人啊。寫的時候我不禁這麼想。

  同時,也更加期待揭露的瞬間。身為作者,很想知道當讀者發現「夏敏澤筆下的主角其實不是他自己」的時候,究竟是怎樣的心情呢。如果能帶來一些良好的訝異,那就再好不過了。

  也許因為起初有意以訪談的方式完成這個作品,最後雖沒有這麼呈現,但確實還是有些那樣的意味存在。希望附錄的簡介,會讓讀者更有夏敏澤與梁旭舟存在的實感。至於呼應企劃的「那個人」究竟是兩人之中的誰,我想就交由讀者詮釋了。


  在初稿完成後,與另一位企劃作者鄭紜討論的時候,鄭紜問我,如果他們不在這個企劃中,後來會變得如何呢?而我想,也許他們終於能望著彼此,進入老套的安穩結局吧。


  「想像中,就會是大雨的擁抱過後,又一次醒來。

  醒來的時候是深夜了,他感覺自己身體散發乾燥的香氣,像是洗過澡了。敏澤就在面前,幾乎是可以親吻的距離。

  他下意識看向對方的左腹,血似乎已經止住,此刻看來安安靜靜。

  他看著那張臉,並沒有打算做任何事,但一些話語自然而然浮起,乾燥的喉嚨幾乎發不出什麼聲音,他只是嘴唇歙動著,不斷無聲說著,這些年來自己發生的事。

  說到最後,就哭了,淚水比話語更具有聲音,把敏澤吵醒

  敏澤什麼都沒有問,只是再一次把他攬進懷裡。

  大概是這樣的感覺。」


  許久沒有在寫作的過程中感到如此開心。那樣的感覺是恨不得早點完成,完成後卻又感到有些不捨的,不捨到完成初稿超過半個月的此刻,我還是忍不住想留在這個故事裡頭。對比上次企劃的〈純白的凝望〉,若說〈純白的凝望〉是不斷向外發散出意象的作品,則〈親愛的脊骨〉我想是相反的,所有事物都不斷收束到一起。但兩者最後都聚集到某處,前者消失在一場雪裡,這次則鎔鑄於一場雨中。

  希望你也喜歡這次的故事。

  謝謝你讀到這裡,衷心期待下一次的故事再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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鄭里,於2024/9/24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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